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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东坡江南诗迹

问答 2024年12月09日 13:10 20 灏尘

苏东坡江南诗迹

宜兴 东坡书院 】 苏轼是个有着奇特命运的人,他的一生,都在不断的迁徙中度过——细细算来,自二十一岁离开老家眉山后,在此后四十多年的岁月里,他竟然从未在一个地方住满五年! 元符三年(1100)年正月,宋神宗十一子端王赵佶即位,是为徽宗。就在这一年的十一月,苏轼在英州(今广东英德)贬所得到一个新的任命:提举成都玉局观,任便居住。这就是说,苏轼从此结束了限制居住的罪官生涯,不仅获得一个虚衔,还可以随便找个喜欢地方就此安居下来。 六十五岁的苏轼,开始认真思考起养老的地方。他生性豁达、相信前缘,这一乐天知命的性格,使他能够在极其险恶的政治和地理环境中顽强地生存下来——若不是那达观的天性和对生活的热爱,他根本活不到如今的年纪。 他本是一个漂泊惯了的人,一个无家可归的人,一个随遇而安的人,所以,他几乎每到一处,兴之所至,都能萌发出在当地买田归老的想法。比如,他曾打算定居舒州(今安徽潜山),也打算住在颖昌(今河南许昌),和弟弟苏辙相守,又一度要买田金陵(今江苏南京),和王安石做邻居。 不过,此时的苏轼,虽然居无定所,但却是个有根的人。他的根,不在老家四川眉山,而是在常州的宜兴。在那里,苏轼有着一些田产。 买田阳羡,是苏轼生前一直与人反复念叨的话题。对一个曾被皇帝称为宰相之才的人来说,有个安家之处,有份生活来源,并不是多么令人难以启齿的奢望;相反,这多少能看出苏轼的窘境——一个曾做过知府、尚书的人,竟然还要为自己的生计大费周折。 由于在阳羡(今宜兴市)置办了一些田产,苏轼最终决定定居的常州。遗憾的是,他刚到常州,就溘然辞世。 苏轼在宜兴的田产,位于今天宜兴市丁蜀镇附近。丁蜀镇由丁山和蜀山而得名,在蜀山脚下,有个东坡书院。据说,那里就是东坡买田处。 从宜兴到东坡书院,十分方便。先到金三角长途汽车站乘5路公交车到丁蜀镇的终点站,再换乘1路车,即可直达东坡书院门口,总共只需2元。金三角客运站也有发往丁山的长途班车,但票价4元,且到丁山后还得转车,不如坐公交方便经济。 东坡书院虽号称是一处旅游景点,但基本荒芜。我上午去的时候,大门已经上锁,10元钱买了票,看门的老者才打开房门。 书院,顾名思义,就是学校。以前,这里也确曾是所小学,因为里面有间纪念室,是为了感谢一个日本人,他大约为学校捐了几千支铅笔。把这个日本人的纪念室弄在东坡书院里,总觉得有点不伦不类。 书院里有一块匾,上书“东坡买田处”;此外,还有一尊东坡的雕像,面容尖刻,竟然类似于《水浒传》中高球的形象,和赵子昂笔下东坡仙袂飘飘的气度简直是天差地别。东坡被后人称为“坡仙”、“玉局仙”,可眼前这尊雕像,哪里有一点豪放洒脱的迹象? 庭院角落处的一口水井 苏轼在扬州时,曾收到常州友人一封信,告知宜兴买田事已办好,这让他十分高兴,挥笔写了三首归宜兴留题竹西寺》,其中的第三首十分有名,因为它给苏轼惹来了大祸: 此生已觉都无事,今岁仍逢大有年。 山寺归来闻好语,野花啼鸟亦欣然。 第三句“山寺归来闻好语”让朝中敌人抓住了把柄,因为那时宋神宗刚刚死去不久,在罗致罪名的人看来,苏轼显然是幸灾乐祸。 苏轼在宜兴的田产究竟买于何时?有心人曾经考证过。清人赵翼在《瓯北诗话》中认为:“东坡买田阳羡,在通判杭州时,以公事往来常、润道中,早有此举。” 苏轼任杭州通判,年仅三十七岁,在任三年。四十岁后,苏轼即离开东南之地到北方任职(其间在湖州短暂任职4个月,即发生乌台诗案被逮),直到四十四岁时贬居黄州(今湖北黄冈)。在黄州其间,苏轼给朝廷上了个《乞常州居住表》,内中说到:“臣有薄田在常州宜兴县,粗给饘粥,欲望圣慈,许于常州居住。”由此可见,苏轼在到黄州之前,已经在宜兴置办了田产。 但是,苏轼买田的事,是否真如赵翼所谓发生在任杭州通判期间呢?这颇值得商榷。 不论在哪个时代,买田都不是小事,须亲力亲为。从现有资料看,苏轼在宜兴买田的时间,只能在两个时期内:一是他在杭州任通判期间;二是他四十四岁时到湖州任知州期间(元丰二年(1079)四月到任,七月二十八日被逮)。苏轼在杭州其间,虽然数次路过常州,但毕竟不是在本地为官,且通判之职乃属官,为人差遣,四处奔波,而杭州离宜兴较远,他能否抽空勘地买田,似乎存在疑问。 但是,在湖州时,苏轼虽然任职短暂,却是地方最高长官,且宜兴毗邻湖州,往来方便,在此期间,苏轼有足够的精力和闲暇来买田。而且,作为知州,苏轼若是买田湖州境内,有所不妥,但买于邻近的宜兴,也能避嫌,这大概也是苏轼为什么选择宜兴的原因吧。 从另一方面说,苏轼到湖州任职,是他自己努力争取的结果,他本人对得到此职十分高兴。在赴任途中,他有一诗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: 《泗州过仓中刘景文老兄戏赠一绝》 即聚伏波米,还数魏舒筹。 应笑苏夫子,侥幸得湖州。 苏轼认为自己到湖州市“侥幸”,其实他高兴得点过早了——那竟是他一生不幸的开始。 在另一首《将之湖州戏赠莘老》中,苏轼同样用喜悦的笔调描述了湖州的风物: 余杭自是山水窟,仄闻吴兴更清绝。 湖中桔林新著霜,溪上苕花正浮雪。 顾渚茶牙白于齿,梅溪木瓜红胜颊。 吴儿鲙缕薄欲飞,未去先说馋涎垂。 亦知谢公到郡久,应怪杜牧寻春迟。 鬓丝只好封禅榻,湖亭不用张水嬉。 可见,充满内心的喜悦的苏轼,来到一心向往的湖州,他完全有可能和动力在此期间于湖州附近买田。另一方面,苏轼在湖州的政务并不繁忙,有许多闲暇时间来办理此事。比如,他在给朋友的信中说:“湖州江山风物,不类人间,加以事少睡足,真拙者之庆。”短短数语,表达了苏轼对湖州生活的满足。 所以,苏轼买田宜兴,最有可能发生在他任期短暂的湖州任内——元丰二年(1079)四月到七月二十八日。 苏轼买田,也有个戏剧性的过程。一次,一个贪心的地主卖田后又反悔,苏轼和他差点对簿公堂。另一次,一不肖子将祖产偷卖与苏轼,其母嚎啕大哭,苏轼闻之又将田产完璧归赵。 虽然波折不断,但能够在宜兴有些薄田,苏轼还是很高兴。在一封信中,他说:“已买得宜兴一小庄,且乞居彼,遂为常人矣。”他还写有一首《菩萨蛮》,表达了买田宜兴的喜悦: 买田阳羡吾将老,从来只为溪山好,来往一虚舟。聊随物外游。 有书仍懒著,水调歌归去,筋力不辞诗,要须风雨时。 这首词也直接回答之所以要在宜兴买田的缘由:从来只为溪山好。当然,这只是诗人的浪漫言语,不言而喻,其还有现实的原因。 其一:阳羡之地位于太湖之滨,土地肥沃而地价便宜,且交通便利。比如,苏轼在给朋友的信中曾说:“宜兴田已问去,若得稍佳者,当扁舟径往视之。”由此可以看出,此田“稍佳”,且舟楫往来极为方便。 其二:阳羡离常州、湖州乃至杭州都不远,本就是东南的富庶之地,而苏轼在湖州和杭州都做过知府,与东南之地的风物民情十分熟悉,所以称自己“缘在东南”,且在常州可通过运河十分方便地南北往来,所以他最终选择常州作为最后的栖息地。 其三,苏轼在当地有十分热情的朋友且得到民众的欢迎。当他的小船行驶在常州运河时,竟然引起轰动,百姓夹岸围观,这充分表明了当地人民对苏轼的极大热情。 应该说,苏轼终老江南之地的愿望,由来已久,只是,天不遂人愿,他始终没能安享心目中的大好溪山。 如今,苏轼在宜兴的田产,已踪迹难寻,但是,他留下的一株海棠花,还飘香依然。 在今天宜兴的闸口镇,有个海棠园,相传即是苏轼有人邵民瞻的故居,院子里的一株海棠,为苏轼手植。 宋人方勺的《泊宅编》,曾记载苏轼和邵民瞻一起在月下散步(“步月”),可见二人友情十分深厚。 我来到海棠园门口的时候,十分不巧,主人不知何去,大门紧闭,数扣门环,不得应答,只好悻悻然在门口隔着院墙观望了庭院中的海棠。 海棠是苏轼十分喜爱的花,在被贬惠州时,他无意在住所东面的山上发现一株野海棠,这让他十分高兴,有诗道:“嫣然一笑竹篱间,桃李漫山总粗俗。也知造物有深意,故遣佳人在空谷。” 海棠是他故乡的花,绽放着与生俱来的亲切。海棠是他头上的浮云,随着他一起沉浮或黯淡;海棠也是他身边的丝竹,带来若有若无的安慰。在他的传世名作中,有数首与海棠有关。比如:“东风袅袅泛崇光,香雾霏霏月转廊。只恐夜深花睡去,更烧高烛照红妆。”(海棠),又比如,那篇被誉为“天下第三行书”的杰作:《寒食雨二首》(黄州寒食诗帖)。 自我来黄州,已过三寒食。年年欲惜春,春去不容惜。今年又苦雨,两月秋萧瑟。卧闻海棠花,泥污燕支雪。暗中偷负去,夜半真有力。何殊病少年,病起头已白。 春江欲入户,雨势来不已。小屋如渔舟,濛濛水云里。空庖煮寒菜,破灶烧湿苇。那知是寒食,但见乌衔纸。君门深九重,坟墓在万里。也拟哭途穷,死灰吹不起。 闸口的海棠园,其实并不在闸口镇上,而是在离镇四五公里处的一个叫老闸口的村子里。本打算徒步前往,无奈天色黯淡,大风不止,只好租了三轮车往返。 乡间公路延伸在大片碧绿的麦田里,杂草丛生的小溪穿田而过,远处村舍井然,黄艳艳的油菜花环绕其间,景色十分宜人。此地今日之景尚且如此,遥想千年前苏轼驾一叶扁舟往来之时,杂花生树,草长莺飞,地与花浮香,天与云俱高,是何等的惬意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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